杭州的夜,有一种无法描述的魅。街道里灯火阑珊,纵横交错的马路上,车流、人流、霓虹和灯影交织并且快速地变幻着,它们是城市血管里流淌的色彩和跳动的脉搏-这是一个年轻而骚动的城市。
我沿着文三路步行,准备穿过教工路走到文二路,然后再朝北走,回到城西那个家。
这条路线对我来说是极其熟悉的,深谙于心,绝对不会出错,但是今晚,我竟然发现文二路上多出了一段商业街-一条热闹的新疆特色街。街道两边排列着维吾尔族人开的美食店、特产店、服饰店和工艺品店,吃的、穿的、玩的、用的……应有尽有。冒着腾腾烟气的是烤羊肉串摊子,摊主一边嘚儿嘚儿叫卖着,一边拿用刷子给羊肉串刷油,动作行云流水,从神情看,他明显地乐在其中。卖新疆服饰的店主从柜台后面探出身来,卖力向我挥舞着花里胡俏的帽子,那帽子我家抽屉里塞了好几个,都是女儿小时候去游乐园玩时“顺便采购”的。
这条商业街的异域气息太浓厚了,不用去新疆,就能让人感觉身临其境,我悠游于其中,不亦乐乎。但不好的事情还是发生了,我发现自己的挎包被人打开了一个大口子。那只挎包是我妈的,鼓鼓囊囊,也不知里面塞了些什么东西?总之每次出门前老妈总是这样,在包里给我塞满水果、毛巾、床单、番薯粉条、肉皮泡、药膏、杞菊地*丸……这些她认为很有用、可以“以防万一”的物品,甚至还有一些新鲜蔬菜。
而我认为最重要的无非钱包,钱包丢了,比其他事儿都大。于是我赶紧将手伸进挎包里掏,看钱包还在不在?谁知那挎包深得像个无底洞,手伸进去,感觉里面有个巨大的空洞,左捞右捞,深不见底,也摸不到边,只感觉到一阵阵凉意袭来,好像手伸进了一个深邃而阴冷的山洞。
由于不确定有没有危险,我缩回手,放弃了搜寻钱包。毕竟那个挎包里的洞大得惊人,让我心里一下子就没了底,心想:“还是先回家吧,回家后再认真找找。”一抬头,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新疆街的出口。出口站着两个门卫,像门神里的哼哈二将,按住我要作检查,那表情好像抓罪犯似的。我心里想:“我的包都被人打开了,你们不去抓小偷,来翻我的包做甚!”用力一挣,挎包的带子断了,我的身子像个脱了线的风筝亦或气球,轻飘飘地升到了半空。这时我才惊喜地发现,原来自己能飞,之前被那沉甸甸的挎包给坠住了,竟然一直没有发现自己具有飞翔的能力。
夜色中,一片片灯火阑珊,我心情愉悦地在夜空里,沿着文二路轻轻飘飞着。夜空中的空气清冽,略带凉意。渐渐地,我飞得更高更稳了,望见前方有一个村落,恢弘景象在眼皮子底下铺展开来:那是一座建在山岭梯田上的村落,形似永嘉山里的“岭上人家”,红灯笼与白炽灯交相辉映,端的是万家灯火,星星点点,遍布在梯田上。再飞过去,我看得更清楚了:村落里热闹非凡,村民们正在举行四年一度的舞龙大会,那情形有点像《雄狮少年》里的场景,但规模更大,人更多,更壮观。
我从空中降了下来,在岭上高地落了脚,这时候身边突然多出一个闺蜜来-这女孩我并不认识,总之是梦里给安排的角色,她身着藕荷色汉服,梳着云髻,走起路来佩环叮当,像国画里走出来的仙子,煞是好看。闺蜜对我说:“我要去参加表演,不能陪你了,你自己照顾自己哈!”听口气她是本地人,是这个村庄的一员,有表演任务在身。说完这话,闺蜜转身一溜儿小跑,加入到一队穿着汉服的女子队伍中,准备上场表演。
那我能干些什么呢?虽然会飞,在这里似乎帮不上忙,也没有人找我帮忙,不如安心做个观众,好好欣赏民俗节目吧!我的目光随着闺蜜而动,远远望着她,她们那一队人正在入场,准备上台。
突然一队小动物,小狗小猫小兔子之类,从山顶上冲将下来,掠过我身边,呼啸着朝中央舞台奔去。村里的小狗全都变成了可爱顽皮的小狮子,蹦蹦跳跳,眨巴着大眼皮子,到处充斥着欢快、热闹、祥和的气氛。
回过神来,我的目光再次去寻找闺蜜,却“失联”了,她那一队人,已经不知去向。我的目光穿过中央舞台,朝着山谷对面望去,对面还有个与中央舞台呼应的戏台。台上站着好几个人,台下的人欢呼着他们的名字,应该是名角儿。我拉近目光的距离才看清楚:一个老者,长须轩昂,颇有气度,似乎是宗族长老级别人物;另一白衣少主是一个曾经演过吕布的演员,身材高大,同样气度不凡。周围的人告诉我说,那个是舞龙队里的龙太子,武艺最优秀,是大会上最亮眼的角色。
最优秀的龙太子出场,带领一队人马舞起白龙,另外一条是乌龙,两龙便在空中纠缠,你进我退,你退我进,腾挪跳跃,蜿蜒曲走。这大概是看了《雄狮少年》之后,大脑皮层上留下了类似印记,但梦里的背景更为辉煌璀璨:岭上人家万灯明灭,夜空之中浮云遮月,天光泄漏,景象既诡魅又壮观。
然而破坏者总是不可避免地存在。我看不出破坏者的真面目,可能是乌龙背后的人,可能是竞争对手,总之,老实遵守规则的赛手,总是防不胜防,躲不开来自后背的暗袭–这时,有人放火点燃了白龙的尾巴。着了火的白龙顽强坚持着,仍然在空中与乌龙缠斗,但那尾巴上的火势却越烧越大,眼看着即将失势。
英雄主义的角色设置、我的出现以及飞翔能力的被发现,都是有原因有关联的-剧情需要我勇敢地飞起来,去帮助白龙,至少帮它灭掉尾巴上的火。可是,我一片惘然,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:怎么灭火?水在哪里?用什么盛水?等等、等等……英雄主义气概固然令人钦佩,但这些问题很实际,而且,我是很胆小的,在一个自己不熟悉的环境里尤甚。不知所措加上胆小,虽有同情之心却无行动之勇气与方案,只能远远地站着,干着急。
剧情不是这样的,剧情需要我上场。我的眼前一片灰色,脑子里如同塞满打翻的浆糊。这时,背后有一股气流冲出,将我从岭上的高处推了出去,我便懵懵懂懂地浮在半空,在两龙的缠斗和电光石火之中,身子不由自主地左冲右突,不受控制。完全看不清周围景物,只听见“乒零砰朗“的打斗声,感受到汹涌的气漩涡,这时的我,也只能将生死置于度外了!
这种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,“嘭“地一声,似乎龙的缠斗结束了,我被斜斜地扔(或者说弹射)到地面一个水池里。池水碧蓝,是稀稀的凝胶状,不同种族和肤色的美女们浸在蓝色晶莹的凝胶中做保养。我见那凝胶很像足浴店里泡脚的材料,果然,池边有些人在用足浴桶泡脚,里面装的也是这种凝胶。我问旁边的一位美女,这蓝色的凝胶是什么?她很不屑地斜睨了我一眼,说道:“这是珍稀的天山冰雪凝胶,你居然不知道?”大概她觉得我这个“天外来客”过于老土,虚头巴脑灰头土脸的没见过世面,好似刘姥姥进大观园,不想跟我靠这么近,说完话她就游开了。我环顾四周,池边的景物和植物,都说明这个地方处于热带,大概我是被弹射了东南亚的什么海岛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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