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字的伟大在于,每一个汉字的背后,都有一段沉甸甸的历史,每一笔一划地增减,都与时代背景密切相关。因此,透过汉字字形的演变,也有助于揭开一些历史真相。
大约公元前余年时*帝出世,以其惊人的智慧与胆略,极大地推进了中国历史,开启了中国的五帝时代,被后世誉为“人文初祖”。*帝二字中,甲骨文中的帝字犹如架木或束木焚烧以祭天,具有天帝之意,古今意思变化不大,现代人很好理解,但*字是什么意思呢?*帝的帝号之前为何用“*”字,为何不叫黑、白等?
01
根据古史记载,中国上古先有三皇,再有五帝,从皇到帝一字之差的称号背后,应该存在重大社会变化,或许是剧烈的权力之争,原因很简单,甲骨文中的“皇”与“帝”字形大相径庭,皇字犹如一盏古代的灯,上面火光闪烁,帝字模拟架木或束木焚烧以祭天(见下图)。因此,三皇称皇、五帝称帝,必然蕴含着重大意义。
见字生义,即便初见甲骨文中的帝字,也能生出此字不凡的认识。
可见,帝者至高无上,是*帝社会地位的反映,那么*帝要以*字为前缀?炎帝之炎与火有关,舜帝之舜与名有关,那么*帝之*有何意思?古代文人对此早有研究。
一,本义为*颜色
在中华文化中,有天下四灵之说,就是左青龙、右白虎、前朱雀、后玄武,但鲜为人知的是,还有一种五大神兽之说,即增加了一个“中*龙”,位于中央五行属土。
古人以*为尊,龙为万物之王,因此*龙最为尊贵,相传轩辕*帝即为*龙转世,因而被称之为*帝,司马迁也曾记载“轩辕*龙体”。
与*帝差不多,大禹也是*龙转世,相传大禹之父鲧治水不利,被舜帝依法处死,但鲧死后尸体三年不腐,舜帝就破开鲧的腹部,结果一条*龙升起,成为后来的大禹。
显然,这里的*字代表颜色,*帝之*没什么特别含义。但这一说法存在明显错误,原因很简单,汉朝之后*颜色才慢慢尊贵,在汉朝之前*只是普通颜色,因此*帝之*的本义不可能是代表最尊贵的*颜色。
二,*通皇,*帝即皇帝
古代文献中,有不少*、皇相通的记载,先秦《庄子·齐物论》中说“是皇帝之所听荧也”,唐朝《经典释文》中说“皇帝,本又作*帝”,唐朝《广弘明集》中说“皇帝使仓颉睹鸟迹造文字”,清朝卢文弨认为“皇、*通用。今本作‘*帝’。”
之所以古人将皇帝写成*帝,是因为战国时代五行观点兴起,皇帝被认为是中央之君,中央属土,其色为*,于是就写成了“*帝”。与*帝差不多的是炎帝,经过五行之说的改造就成了“赤帝”,主南方,属火。
但众所周知的是,秦始皇一统华夏之后,认为“今名号不更,无以称成功”,于是各取三皇五帝称号一字,合称为“皇帝”,所以嬴*是公认的始皇帝。如果在秦始皇之前,已经有人称皇帝,那么秦始皇雄心壮志地想要在称号上体现其超越三皇五帝的愿望,并一本正经地与群臣商议,这又如何解释?
三,*只是形容字,用来修饰帝字
近代文人顾颉刚,疑古论的提出者,认为*帝等是后人虚构,他在《尚书校释译论》中说,“本篇之‘皇帝’,指伟大美善的上帝。郑玄谓为颛顼,伪孔谓为帝尧,皆误甚!”这里所说的上帝,并非基督教中的那位神,中国古文中早有“上帝”之说,大概是上天、天帝之意。
但这一说法并未空穴来风,先秦史书上有诸多记载,《诗经》里有“有皇上帝”、“皇矣上帝”、“皇皇后帝”,《尚书》里有“惟皇上帝”,孔《传》的解释是“皇,大。上帝,天也。”因此,先秦史书上的“皇帝”或“*帝”,可能就是伟大天帝之意。
如果将先秦史书上的“皇帝”之皇,看成是形容词,那么就容易理解秦始皇的皇帝了。大臣告诉秦始皇说“古有天皇,有地皇,有泰皇,泰皇最贵”,建议秦始皇称呼改为“泰皇”,秦始皇自认功绩超过三皇五帝,于是取名“皇帝”,显然这里的“皇”绝非形容字。
可见,从古史上来看,*帝之*可能是指颜色,但不是因为*色尊贵,而是因为土地的颜色,也可能是形容字,通皇,只是修饰帝之伟大。
不过,所谓“尽信书不如无书”,古人著史也未必严谨,不是古人写的东西就一定靠谱,更何况古代文人没有见过*字最初字形,对*字可能缺乏根本认知,因而对*帝或*帝之*就会出现认识偏差。如果要追溯*帝之*的本义,最好的办法是找到*字最初字形。近现代考古发现的甲骨文,上面就有*字,令人惊奇的是,甲骨文中的*字与*帝身份地位非常贴切。
值得一提的是,尽管甲骨文中的*字,未必是最初字形,但却是迄今考古发现最早的*字,对于解读*帝这个人物具有一定参考的意义。
02
甲骨文中的*字,结构非常简洁,像一个正立的人形,中间有一个“口”形(见下图1)。甲骨文中还有一种写法,就是“口”形中加了一横(图2)。西周之后,继承了商朝图2的写法,只是后来加了一个草字头,已有今天的*字大致形状。
将甲骨文中的某个字,与今天的某个字对应,形成文字演化链,这是第一步。第二步是解读出这个字的本义。
东汉许慎在《说文解字》中说:“*,地之色也。”《易·坤》:“天玄而地*。”作动词,变,*,表示草木枯萎或果子成熟。但透过下图可见,*字本义显然不太可能是颜色,那么究竟该如何解读甲骨文中的“*”字呢?
学者李学勤认为,*字字形像一人胸前带着佩玉,像正立的人形,中间之“口”像玉环形。因此本义是人佩玉环,引申为佩环之称。
众所周知,玉器在中华文明中的地位非同一般,即便到了夏商西周时代,玉器还代表身份地位,能够佩戴玉器之人,往往必是位高权贵者。考古发现的上古墓葬中,身份地位很高的死者,往往都有精美玉器作为陪葬品。
因此,从*字本义与中国的玉器文化来看,*帝这个称呼应该是佩玉的天帝,从玉之高贵可以引申为“伟大的天帝”、“高贵的天帝”之类。
另外,《礼记·玉藻》说“凡带必有佩玉”,玉佩是带上的悬挂物。相传*帝创衣制,而带上的玉佩作为装饰,可能就是为了表示身份地位不同,*字可能指佩戴品级最高玉佩的人。因此,这里的*帝可能又有一层含义,即含有至高天帝的意思。
关于*、玉器、身份地位的联系,可以看一看甲骨文中的玉字,这个字非常有意思,后来分化出了“玉”与“王”这两个字,由此也可见佩玉与王者关系密切。
不过,*字还有一种解读,即认为中间之“口”代表孕妇形象,于是*帝之*代表孕妇,孕育生命的母亲。如今看来,这一观点比较惊人,但实际早有议论。
民国时期,不少学者考证认为*帝是女性,比如学者闻一多写了《五帝为女人说》。之所以有这一观点,主要认为上古是母系社会,女性掌握部落大权,父系社会之后,为了巩固父权,于是就篡改了上古五帝等的性别。
当然,*字孕妇说只是一家之言,如今主流还是认为*字是佩玉。
综上,尽管迄今解读出的甲骨文中没有*帝记载,但通过对*字本义解读,却一定程度上契合古史上的*帝身份。因此,古史中的*帝其人,总体虽然未必靠谱,必然有虚构之处,但也不能轻易推翻。
当然,*字最初字形是否如此,如今还不能百分百肯定,原因很简单,比甲骨文早了千年的骨刻文已被发现,其文字与甲骨文存在明显继承关系,但绝大部分还未解读出来。况且,即便骨刻文,也未必是中国最初较为成熟的文字,可能地下还埋葬着比骨刻文更早的文字。因此,*帝之*究竟什么意思,还有待进一步考古研究。
参考资料:《甲文编》等